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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秋话诗词,青年作家谈苏轼的“古今第一月”

来源:新尧网 作者:新尧网 人气: 发布时间:2021-09-17
       中国古典诗词写中秋的诗词不胜枚举,名篇佳作也不少。东坡先生的《水调歌头》可谓一枝独秀,堪称古今第一中秋词。
 
       词云:
       水调歌头•丙辰中秋
      【作者】苏轼 【朝代】宋
       丙辰中秋,欢饮达旦,大醉,作此篇,兼怀子由。
       明月几时有?把酒问青天。不知天上宫阙,今夕是何年。我欲乘风归去,又恐琼楼玉宇,高处不胜寒。起舞弄清影,何似在人间。
       转朱阁,低绮户,照无眠。不应有恨,何事长向别时圆?人有悲欢离合,月有阴晴圆缺,此事古难全。但愿人长久,千里共婵娟。
 
       这词之所以能够压倒历史上那么多中秋写月的佳作名篇,是因为他写的感情,写到我们每个中国人的心里去了。毫不夸张的说,我觉得只要是中国人,一说到这首词,再怎么都会吟诵其中两句吧。作为华夏子孙,无论走到天涯海角,吟出这首词的上句,能对出下句的,可作为确认是我们华夏子孙的共同暗语。
       这首词大家太熟悉不过了,首先,词前小序短短十七个字就把词的写作背景交代清楚。这首词的题目就介绍了写作的时间,“丙辰中秋”,丙辰,即宋神宗熙宁九年(公元1076年),这一年苏轼刚好四十岁。四十而不惑,这是一个特殊的年龄哦。这一年苏轼在密州任知州,密州就是今天的山东省诸城市,苏轼当时也就相当于是诸城市的市长。
      公元1076年8月15日中秋节这天,苏轼和朋友相约一起喝酒,苏轼这个人虽好酒,其实酒量并不大,平日工作繁忙,难得有机会和朋友在一起,那叫一个喝得高兴,喝的酒是妻子亲手酿造的虽然不昂贵,但也是醇香四溢的桂花酒。苏轼和朋友从晚上喝到白天,从月亮出来喝到太阳出来,喝得大醉,在无限的醉意之中,心事涌上心头,此时此刻,人间团圆夜,他特别想念自己的弟弟。
      说到弟弟子由,就是传说中的“一门父子三词客”中的大才子苏辙,也是唐宋八大家之一的人物。此刻苏轼思念子由,子由在哪里呢?子由当时也在现在的山东济南任职做掌书记,这个掌书记的职位,大概就相当于是现在的市委秘书,主要是从事文书类工作的官员,当时的济南称为齐州,齐州和苏轼的密州相距也不过两三百公里,这点距离,对交通发达的现在来说,不算远,在古代可是个不短的距离。以我们现代人的眼光来看,在中秋之夜,他为什么要想念自己的弟弟呢?要我们想的话,在这样团圆的夜晚,要么是思念父母,要么是思念妻儿,但是,苏轼却是“兼怀子由”,他竟然思念自己的弟弟。
      知人论诗,知诗论史。苏轼为什么会思念自己的弟弟,这背后是有深厚历史的!
      在这个特殊的日子苏轼之所以会思念自己的弟弟,因为他们兄弟两个真的是手足情深呀,兄弟二人从小跟随父亲苏洵在四川眉山一起学习,一起玩耍,多少个狂风骤雨的夜晚,兄弟二人相对而坐寒窗苦读。后来兄弟两个一起参加朝廷的科举考试,结果是双双考中,成了同科进士。据说,当时宋仁宗非常欢喜,回到宫中就对众人炫耀说:“我今天为后世子孙得了两个太平宰相!”这意思,很明显,也就是说这哥俩以后是做宰相的料。不只如此,就连当时的文坛领袖欧阳修,看了苏轼的应试文章后,拍案叫绝,立即预言:三十年后,文坛当无人再提及我欧阳修的名字,那时的文坛将是他苏轼的天下。连欧阳修这样的北宋文坛领军式人物,在苏轼的才华面前都甘拜下风。这一年苏轼仅仅22岁,苏辙还不到20岁,二人年纪轻轻就如此优秀,一时间轰动京师,名声大噪。
      后来历史印证,宋神宗只说对了一半,苏轼仕途不顺利,多遭贬谪与排挤,但是后来苏辙确实做到了副丞相的位置;而欧阳修的预言完全实现,苏轼以超凡脱俗的才情横绝北宋文坛,终成为一代大文豪。
      苏轼和苏辙从小形影不离,建立了深厚的兄弟情义,但是一朝及第,入朝为官,因为仕途上的种种状况,他们又不得不经常分开,第一次分开是在制科考试之后,苏辙为了方便侍奉老父亲苏洵,请求留在朝廷里做官,苏轼则被任命到外地去做地方官,现在好不容易兄弟两个都在山东任职,想想应该能够经常相见了吧?实则没那么容易,因为按照当时朝廷的规定,各地方官员是不能够随便往来串门的。他们也想不到,虽然同在山东为官,却是整整五年没见一面,而且这五年之中,苏轼在仕途之上还遭遇了种种的不顺,这也就使得苏轼在这个中秋之夜,回忆过往,触景生情,引发了无穷的感慨。
      看看这词的头两句“明月几时有,把酒问青天。”这句话在天文学的角度来说是完全没道理,这个问法有点傻。天上的明月啊,你告诉我,你是几时有的,我要拿着这酒向你问个明白,此发问完全没科学道理,但在文学的领域又觉得合情合理,苏轼不是天文学家,就算北宋有天文学技术,真的用天文学知识来解答这个问题,那还能写出这么漂亮的词作来呢?
       接着苏轼又问了一句:“不知天上宫阙,今夕是何年?”人间现在是中秋节,老天爷啊,不知道天上现在是哪一年?苏轼接连两个看似无厘头的问题,其实是带着很大的情绪来问。
那么,问这么不科学的问题,接下来还能不能愉快地写诗了?
       不着急,后边苏轼自己做了解答,“我欲乘风归去,又恐琼楼玉宇,高处不胜寒。起舞弄清影,何似在人间。”我不想在人间呆着了,我要乘着一缕清风到琼楼玉宇上去,月亮里有嫦娥小姐姐,想要到月亮上去看看她。其实你想啊,天上嫦娥呆的地方那是广寒宫,那地儿冷啊!充满孤独寂寞的一个地方,能有什么好向往的?也有人说这句话是隐喻,苏轼在表明他想回到朝廷中去,是表现了他内心对朝廷对皇上的一片忠诚。可是呢,他又不想回去,因为那个地儿太令人心寒。王安石正大刀阔斧的在推进改革变法,苏轼与他的政见完全不合,这人间让他不爽,自己是一个持不同政见者的另类。同时,来密州任知州之前,苏轼是在杭州任职。密州这个地方不比杭州那么富饶啊,更比不得首都开封那么繁华,这地儿地瘠民贫,蝗灾不断,苏轼可是个好官,勤政爱民,他自己也经常下田去亲自指导赈灾。密州工作环境极差,灾害频发,这使得他心情很不愉快,就在密州做官这一时期还写了“十年生死两茫茫,不思量,自难忘,”这样哀怨的悼亡词来怀念妻子王弗,工作的不顺利,加上丧妻之痛,可知他当时生活过得多不开心,如今和弟弟身在山东,却又五年见不到面,真的是人间不愉快,苏轼很难啊!
      然而苏轼不是李太白,太白是“花间一壶酒,独酌无相亲”,而苏轼是带着一大帮朋友一起豪饮,苏轼内心很喜欢这种三五知己对饮畅谈人生理想的生活,现实却是人间两重天,牵绊着他的是这人世的烦恼,社稷的安稳和这深厚的兄弟情分。
      这首词写到这里,已经如此缠绵,得亏苏轼作词前有小记“兼怀子由”,不然很容易会误以为他是在思念自己的某个心上人。
      大诗人必有大手笔,大手笔孕育着人生的大格局,酒喝完了,词也得继续写完,接下来他顺着月光写。“转朱阁,低绮户,照无眠。”现在这月亮从天上的琼楼玉宇照在了大地,又接着照在了人的身上,照着苏轼这个失眠的人啊!苏轼很巧妙地用九个字把天上的月光转接到自己的身上。
      接下来就好办了,苏轼开始和自己的思想达成和解,“不应有恨,何时长向别时圆”,自己劝自己,不要再怨天尤人了,人世间哪有那么多圆满啊!月亮也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像今天晚上这么圆满。于是引出了千古名言:“人有悲欢离合,月有阴晴圆缺,此事古难全,但愿人长久,千里共婵娟。”这就是人世间的万物法则,悲欢聚散,实乃常事,懂得人世间的万物法则,你就能悲伤少一些,欢乐多一点。
      随着年龄的增长,到现在再读这首词,我看到了一个非常奇妙可爱的苏轼,最开始埋怨的是他,现在解怨的也是他,最开始悲伤的是他,到现在开心的也是他,在这一瞬间,他顿悟了,人世沧桑都是可以理解的,世界上没有百分之百完美的事,只有百分之百的努力,虽有百分之百的心愿,可是你千万不要用百分之百的心愿,去对比百分之百的努力,一定要有百分之百的结果,月亮不可以永远圆满,人生之事也不可能永远圆满,这种事自古到今都是很难全的,有一个办法能收起心中的忧虑,那就是共同抬头望着一轮明月,用这千里月光传递自己对亲人的一番情思吧!彼此举头望明月,祝愿彼此健康长寿,生活快乐,共享人间温情与欢乐。
      这首词写到最后是快乐的结局,其实说到底是一种无奈的安慰,但我想人生本质就是有一点无奈,有一些身不由己,谁都无法求一个完美的人生,对人生的悲欢离合要如苏轼这样不要过分执着,所以他的中秋才会过得如此的不同寻常,才成就了千古独一无二的苏东坡。好的诗词,往往都是作者在困境当中创作出来的,所有成功的人也都是在困境中逼出来的,苏轼把这些人生的感悟写下来留给后世人去品读,我们的思想也就开窍了。
      既然人生总要向前走,那就要走得好一点,虽然此刻我们不能相聚,但共聚于同一轮明月,这也算是相聚了,也就是已经在一起了,人生来就带着遗憾,活着的每天都有遗憾,但是要把握好每一天的人生,那就要把握好每一刻的现在。苏轼当然很明白这些道理,我觉得他也许是假装醉了,也许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忘掉心里面的痛苦,忘掉人间种种不愉快。
      人生到底有多么的长久?还是让我们自己来回答吧!生命到底有多长久?月光有多长久?它就有多长久。这是苏轼境界蜕变的崭新一面,人生何尝不需要有这样的气度。生活本就是一个纷繁多变的江湖世界,在这片江湖之内,我们与这个世界抗争,我们与自己抗争,最终我们都蜕变成了这江湖中一股清流,清澈流淌,笑傲江湖。
       本文作者系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,巴金文学院青年作家创作基地签约作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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