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本称美国为“米国”,实在是糊涂拉郎配。美国人并不吃米,日本人倒是地地道道的米之国。世界上虽然有一半的人口食用稻米,却没有第二个国家像日本人那样对它如此钟情到骨子里: 日本人一日三餐,离不开米——米饭、寿司、便当、盖浇饭,宁可一日无肉,不可一日无米;日本全国每年都有隆重的的农耕祭祀活动,供奉主管大米的田神、稻荷神;日本文化中的米文化根深蒂固,就连骂人懒惰都有“米虫”这样的词汇。 “最幸福的是,能每天吃到大米!”这是在一次杂志做的民意调查中,无数日本人给出的答案。 1、古代日本人的大米梦 说起来,日本人能吃得起大米的年头其实不长。 和无数生活生产用品一样,日本列岛的水稻,源自中国——源自两千多年前中国东南沿海的江浙一带。当时,春秋战国时期的一些吴、越国居民,为逃避战乱渡海到了日本九州,也带去了大陆的水稻栽培技术。对日本造成的影响是:直接助日本人从渔猎文化的绳文时代,步入了稻作文化的弥生时代。 日本的国土山地多平原少,很少有直接可利用的平坦地块,所以开辟稻田种植是很不容易的事情。日本人为吃上稻米,付出了远超中国人的艰辛劳作。 因为田少、产量小,精米(经过二三道加工程序的稻米)对于一般的日本老百姓来说,是高不可攀的奢侈品。日语中,白米称为”银舍利“,这个雅称把白米提升到佛家舍利子一样的珍贵程度。 普通日本家庭,能吃到糙米就不错了,大多数都是吃红薯等杂粮。江户时期,有一首农家的民谣,里面歌词有“早稻米,泥鳅汤”,道出了日本农民的淳朴梦想。甚至在一些偏远的穷地方,还有这样一个习俗:家门口挂一个竹筒,里面放一把米,每天早上,由家主摇动竹筒,一家人听大米滚动的声响,就咽咽口水满足了。 直到18世纪后,日本经济振兴,稻米产量增长,而且通过不懈的改良育种,培育了新的优质米种,才真正圆了老百姓畅快吃米的梦。 2、武士和军队吃米的故事 说起吃米饭,很多人会立刻想起黑泽明的著名电影《七武士》,里面的七个穷武士为了吃一碗大米饭,不惜被农民雇佣,与山贼作生死搏斗。这是战国乱世的真实刻画,毫不夸张。 因为珍贵和来之不易,在日本古代,大米的生产和流通就是日本经济活动的根本,大米已经不止是一种食物,同时起着货币的作用。从战国时代到江户时代,大名、武士这些高级阶层的俸禄都是以大米——“石”为单位计算的。 打仗时候,日本武士的口粮基本是三四样:米饭(饭团)、味噌、盐、梅干。对千年不吃肉食的日本人来说,维持体力的最好滋补品,就是米。这也不难理解,为何古代日本人个头的矮小,为何古代日本的战争规模之小,因为光靠大米的营养,事实上是远远不足以支撑武士们进行大规模作战的。 明治维新后的近代日本,发动了几次对外战争,为了确保军队的战斗力,日本政府自然把最好的东西留给军队,最好的东西自然是大米。但是过犹不及,士兵最爱吃的大米却带来了一个副作用,让军方始料不及。 经过多道工序去除了糠皮的精米,口感虽然好,但却丢掉了糙米外壳富含的维生素、矿物质和膳食纤维,以至于许多士兵贪吃精米之后,患上了严重的脚气病(PS:脚气病是缺乏维生素B1而引发的营养素缺乏病,导致行动障碍甚至致命,千万别以为是我们常说的足癣),反而丧失了战斗力。比如甲午战争中,日军士兵因为脚气病而病死的比例居然高达20%。这个谜团直到二十世纪初西方医学家解开脚气病的病因,才让酷爱白米的日本人如梦初醒。 二战中的日本军方吸取了这一教训,在士兵的口粮中,除了精米外,添加了糙米和小麦,尽管让基层士兵抱怨吃不到白米,却有效保证了士兵的健康。 3、日本大米为何好吃? 说了半天日本人爱大米,但日本人的爱很唯一,只对日本大米有爱。在日本人心目中,日本米世界第一,天下无双,其他著名的韩国大米、中国东北大米、泰国大米等等,都差得很远,都是不到灾年万不得已不会选择的。 日本的超市里,卖的基本是日本大米,几乎看不到外国米。价格上,日本大米更是抛出外国米很远很远,一公斤日本大米在超市里能卖到800日元左右,相当于50多元人民币。而号称日本最好吃的大米:新澙县鱼沼产的越光大米,最新的价格是相当于每斤1500元人民币的天价。 很多中国北方人,去过日本后赞许日本大米真的好吃。但是很多中国南方人并不买账,因为日本大米和东北大米一样,是单季稻米,米的粘性高,适合蒸煮,而吃惯南方籼米和泰国香米的南方人却不喜欢。 撇开地域性的口味不论,日本大米在世界米圈子,确实是赫赫有名。国际学术界把水稻分为两种:籼稻(Indica rice)和粳稻(Japonica rice)。Japonica rice直译就是日本产稻米。 那么,日本大米的好品种和好口感究竟从何而来?日本人对于大米的口感和营养要求很苛刻。日本人心目中好吃的大米有以下标准:水分含14%-15%,蛋白质5%-6%,直链淀粉17%-18%,米粒没有腹白和心白(灌浆不充分、营养不足),无虫害粒和畸形粒,米色透明。 日本人的匠人精神举世闻名,为了吃上好吃的大米,几代人殚精竭虑,穷一生精力培育良种,此外,在育秧、移植、管理、储藏、加工等每个环节都做到精益求精。国人喜欢抢购日本电饭煲,只不过是最后一道环节而已,没有好米,一口好锅有何作用? 为了吃一口好大米,当年日本人在占据台湾和东三省时,硬是通过不断实验,培育出适合台湾和东北生产的优质粳稻米。关于大米,关于中国和日本的往事,真乃一言难尽。 今年元旦,有一则新闻很有趣:来自日本的86岁号称“煮饭仙人”的村嶋孟来到北京,现场为80位嘉宾煮了一锅他用日本背来的炊具亲手做的饭,受到众口赞誉。 此老煮了50多年米饭,就是凭借一手煮饭的好技巧,他在大阪的饭店常年宾客爆满,被日本民众誉为“煮饭的仙人”——看看,会煮饭都能混得这么好,可见日本人对米饭的热爱有多深!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