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标题:那只“蜗牛”不舍“文艺黑洞”
身处地下室的蜗牛书店更像一家咖啡馆,书架和沙发错落有致,十分温馨。本报记者 和冠欣摄 春寒料峭,北京城的正月并不都是好消息。春节假期刚过,蜗牛书店便宣布关张了。 店主邓超在微信朋友圈发布了转让消息,一时间让京城不少出版人感到惊诧。人们不敢相信,这家颇有特色又不乏声名的小书店,仅运营两年就走到了命运的终点。 所幸,经过一番波折,结局并不那么悲情。 京城最难找 小书店蜗居地下却扬名 能够顺利找到“蜗牛”的人并不多,它位于五道口一个居民小区的地下一层。即便拿到正确的地址,也会在走到小区单元门前时,在看似通往停车场的通道处踟蹰。要不是地下室入口的角落处贴着不大的“蜗牛”二字,能让人确信找对了地方,几乎就要折返。推开地下室入口之门,还需走过长长的有坡度的楼梯,穿越一家练舞房、一家啤酒屋,才能看到“蜗牛”不算大的门脸。 春节后上班第一天,店长邓超一个人在店里值班,静候顾客上门。以往大多数时候他并不看店,这两天因为书店转让,他需要接待前来洽谈合作的“下家”,才难得地在书店多待了几天。 走进“蜗牛”,感觉更像是咖啡馆,而非书店。183平方米的地下空间被布置得十分温馨,书架和沙发错落有致地安放着。虽说并未以书架作为整个空间的核心,但在邓超眼里,“蜗牛”首先是一家书店,其次才是文艺空间,这也是创办之初他个人的坚持。 2006年,邓超从国外中断学业回国,重新当起美术生,在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旁听艺术史论系的课程,并和一帮同学成了挚友。2011年,邓超和这些朋友们开始做一本独立杂志《蜗牛》,小有成就后,他们开始考虑要找一间工作室,“一开始是在昌平,后来觉得离清华太远,连核心成员都不去了,最后才找到这里。” “蜗牛”的全名是“暂安处-蜗牛会艺室”,寄托着创立者深深的愿景。邓超到现在都记得,那时团队为了找到合适的工作室空间,折腾了一个多月。找到这个小区时,发现建筑工人临时搭建的工棚处写着“暂安处”。本来就十分感性的邓超看到这个名字,立刻心有所动,“别的工地都叫什么‘临时搭建’之类的,只有这里叫‘暂安处’,‘暂居且安’不就是我们当时的状态吗?” 不为赚钱 为开一个“文艺黑洞” 在“蜗牛”的微博、公众号等社交网络平台上有一句介绍特别打眼,“在宇宙中心开一个文艺黑洞”。五道口被戏称为“宇宙中心”,不难理解,至于“文艺黑洞”是什么意思,令人好奇。 “我们想与这个理性的世界抗衡,打造一个像宇宙黑洞一样看不到、摸不着,但真实存在的感性世界,用感性的引力场吸引城市里的孤独心灵与梦想尚未凋零的灵魂,并为他们提供一个暂安处。”邓超解释说。 这种听上去有些文艺过头的说法,经由邓超讲述时却没那么多的矫情。对这位当年高考前临时放弃美术生身份,跑到乌克兰学航天科技的年轻人来说,专业的选择本来就不是为了“稻粱谋”,“本来我学美术的资质也挺好的,但是总听老师们讲各种应试技巧,就觉得这事儿不对。当时也是年轻,为了理想主义,想着能学点实用技术回来报效国家,就出去了。”可真出去读书,才发现事情与想象的不同。后来几经转学,绕了一大圈终又回到国内。 从2013年正式创立,到如今决定转让,“蜗牛”走过了短短的两年。在这两年里,“蜗牛”成了五道口地区知名的特色小书店,它不做书籍零售,而是采取会员借阅制,共计吸纳了百余位会员。店内上千册的藏书保持了较高的借阅率,连不少出版社的编辑都会专程来“蜗牛”办卡借书。 每到周末,“蜗牛”还会组织纪录片放映和出版领域的讲座。2015年的最后一次讲座,本来敲定了嘉宾陈丹青主讲,后来因为场地拥挤,才临时更换。看上去发展势头良好的“蜗牛”居然要转让?不少人感到诧异。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理想国的编辑戴学林,第一时间转发了邓超的转让信息,并配以评论:“不好说蜗牛是最牛的空间,但可以确定是相当有品的。就拿书来说,在我所见各种咖啡馆、艺术空间,真没有比这儿的书好的。” 众筹运营 朋友协力接管“蜗牛” 聊起经营问题,邓超显得有些无奈:“尽管每月一万元的租金,在寸土寸金的五道口并不算贵,但对我们来说还是难以承受。我们这支团队更擅长做艺术,而不是经营。” 其实,对邓超来说,“蜗牛”一开始就不是冲着赚钱而开的。纪录片来做放映,因为是朋友关系就不收场地费;面对前来租场地的活动,专挑调性相符的,其余的则拒绝;有活动机构要来合作,把“蜗牛”改造成热闹的酒吧和青年场所,都被邓超和小伙伴们婉拒了。 “五道口周边的咖啡馆和青年空间很多,但对真正的文艺青年来说,很难找到一个让自己能够舒适待着的地方。”邓超说,“现在这个年代,只要一做事,别人就会问你怎么赚钱?我可能有点逆反心理,根本就没打算拿‘蜗牛’赚钱,就是想有个可以聊聊文艺、谈谈风月的地方。” 然而,现实很“骨感”。三个月一交、一次三万元的房租成为邓超每天焦虑的难题,“早起眼睛一睁,把房租换算到每天的成本,就觉得今天又赔了。”开店两年来,“蜗牛”已欠外债10余万元,“大多数都是朋友帮衬的,时间长了我们也不想再拖累大家了。”邓超说,这次转让一开始有朋友表示要接手,并没有想象中悲情,但朋友临时变卦,才对外公开了这个信息。 所幸的是,邓超的几个朋友,在听闻消息后迅速行动,准备接管“蜗牛”,在不改变空间基本功能的前提下,通过众筹方式继续运营。“这算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了。”邓超说着,开始架上拍纪录片的机器,留下关于“蜗牛”的影像,以示纪念。 至于那个“文艺黑洞”的理想,他仔细地想了想,觉得自己还是实现了当初的愿望的,“这个店开得不亏,确实是赔了钱,但也赚了好多,只是赚的这些收获换不成钱而已。”对他而言,最大的收获在于,“为不少人提供了在这个城市里温暖的归宿地”,“我想等我老了,回忆起这段时光,肯定是会嘴角上翘的。那个时候,谁还会在乎它赔了多少钱呢?”(记者 李夏至)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