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姐姐,我们没地方住怎么办?”那个漆黑的雪夜,风从门缝呼呼地灌进来,6岁的妹妹胡念念害怕地抱紧姐姐胡咏兰。 “别怕,有姐姐在,姐姐会赚钱的。”14岁的姐姐安慰妹妹,可她心里其实也害怕得要命。 还是个孩子的她摸了摸口袋,里面只剩下50多元钱了。这个年,可怎么过呢? 姐妹俩现在租住在绍兴袍江斗门镇盐仓溇村,胡咏兰很小的时候,妈妈就离家出走了。妹妹是后妈和爸爸生的女儿,妹妹两岁多的时候,后妈也走了。 现在,唯一的依靠爸爸也走了。 实际上,她们的父亲胡某去年因盗窃被判监视居住,在这期间又和人打架受伤,送医后失踪。民警说,应该是逃走了。去年11月,胡某被列为网上追逃嫌疑人。 “我不想他,太不负责任了。”胡咏兰咬紧牙关说,停顿了一下,她又说,“不过妹妹希望他回来。” 邻居说,这个家一直是姐姐在撑着。因为没有户口,小姑娘辍学一学期了,虽然她在班上是“学霸”,拿过很多奖状。 14岁的胡咏兰捡废品卖,去花店打工,努力地养活自己和妹妹。外面天气不好,她就躲在破旧的小屋里,看心爱的四大名著。 猴年就要来了,生活会改变吗? 家世 “家里唯一的一双棉鞋打湿了,大冬天的晚上,姐姐穿了双爸爸的凉鞋。” 我是在2月2日那天,在微信上看到了关于姐妹俩的故事。发帖子的好心人希望她们得到更多的帮助。 那天下午,姐妹俩被民政部门的工作人员接走,说是要给她们提前过个年。 当天晚上7点多,我在盐仓溇村村主任高国弟的带领下,找到了姐妹俩的家。 这是一个典型的绍兴老村,村里除了老人基本上都是出租户。时间还早,村里除了偶尔的狗叫声,静悄悄的。 姐妹俩住的是几十年的老房子。她们已经回家了,却没有灯光传出来。姐姐听到村主任的声音,才迟迟地开了门。 “这么早就睡了?”高国弟问。 “没有睡呢,怕有陌生人来,我用棍子把门抵住了。”屋里的灯开关是老式的拉线,断了好几天。6岁的妹妹熟门熟路地踮起脚,拿一根木棍将开关顶开,光明重现小屋。 我这才看清,房子的大门是一块竹匾,没有窗,墙上贴了一些布条,这是为了防止泥巴掉下来。一张小矮桌上摆着一盘番茄炒蛋和一锅米饭,一包方便面拆开了,都没有动过。 姐姐说,基本上一碗菜一锅饭就能吃上一天了。“村主任让我们不要做饭,说用煤气瓶太危险,让我们到附近一家小饭店搭伙。” 姐姐脚上拖着一双大人的凉拖鞋,这么冷的天,冻得通红。家里唯一的一双棉鞋打湿了。 屋内很黑,到处都是阴影,唯一的电器是一台电视。现在,这台电视机成了姐妹俩的寄托。 “爸爸也走了,我不能让电视机停了。妹妹常常一个人,这附近都是河,她到外面乱跑(危险),还不如在家看电视。”姐姐说。 这天晚饭,是民政部门请她们吃的,“妹妹吃了3个螃蟹,整个晚上我都在给他剥壳,她喜欢吃就让她吃,平时吃不到。结果吃多了,有些撑。”胡咏兰不停地向村主任“汇报”,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。 仅有的两条凳子上摆了点水果,是好心人送来的。姐姐招呼我坐床上,“你们坐这里,床上的被子是干净的,也是好心人刚送来的。” 前几天下大雪,家里只有一床被子。胡咏兰把所有的衣服拿出来,裹到自己和妹妹身上,两个人紧紧地抱在一起,妹妹还是冻咳嗽了。 父母 “前年冬天的半夜,他喝醉酒让我去买烟,我跑了很多地方。他一喝醉,就要打人。” 姐妹俩的父亲胡某,是贵州人。当年和妻子一起到绍兴打工。胡咏兰在绍兴出生,她还没多大,妈妈就不知道什么原因离家出走了。 后来,胡某再婚,生下妹妹胡念念。念念两岁多的时候,后妈也走了。 “我的老家在贵州哪里,我不清楚,又找不到亲戚,只能带着妹妹过。”姐姐说。 胡咏兰说,“妹妹的妈妈来的那段时间,是我最快乐的日子。她对我特别好,就好像我又有妈妈了。” 实际上,自从后妈也离家出走后,这个家基本上就是胡咏兰在支撑。那时候,她才10岁。 “其实,爸爸以前就经常不在家,我也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,我除了上学,就是带妹妹,7岁时就要给妹妹做饭吃。”提起爸爸,姐姐一点也不开心。爸爸胡某喜欢喝酒,每次回来,基本上都喝得烂醉,喝醉酒后,一不顺心还要打人。 “前年冬天的半夜,他喝醉酒后让我去买烟,我跑了很多地方才买到。”姐姐说,或许父亲不回来还是件好事。“他半个月左右才回来一次,有时候会给我50元钱。”这点钱,姐妹俩要撑半个月。有时候实在没饭吃,隔壁的奶奶看不过去,会送些饭菜来。 姐姐 “我是姐姐,不能让妹妹饿肚子。” 我问了好几个邻居,大家都说,印象中,这个家一直是姐姐当家。“真的很懂事,家里饭都是她做的,读书也好的,就是大人太不负责任了。”几乎每个人都在叹息。 每天早上6点半,姐姐起床开始忙碌,做好一天的饭菜,仔细叮嘱妹妹要记得吃饭、别乱跑,就出门了。收废品、帮花店卖花,她用弱小的身躯养活自己和妹妹。 “我是姐姐,不能让妹妹饿肚子。”自己还是个孩子的姐姐,说起话来像个成年人。 前几天,由于拖欠了很久的房租,房东让姐姐把爸爸找回来,要么交钱,要么搬走。“我爸爸人都不知道在哪里,怎么办呢?” 因为在当地没有户口,又交不起钱,本该读初一的胡咏兰已辍学一学期。 让人吃惊的是,她本来是一个品学兼优的“五星级”生。 在姐妹俩的小屋里,最显眼的不是简陋,而是电视机旁的衣橱上贴满了的奖状:优秀学生干部、五星级学生,还有书法比赛获奖得到的。甚至有几张,是绍兴市级比赛获奖得到的。 小学6年,是在灵芝镇[犭][央][犭][茶](绍兴方言,读作昂桑,就是汪刺鱼)湖小学读的,胡咏兰当了4年班长和两年副大队长。得到的奖状贴不下,抽屉里还放了不少。 她的同学说,胡咏兰就是“学霸”,应该考大学的。可是,命运弄人,如此优秀的孩子却辍学了。 虽然没上学了,但她去借了一些书,有空就看看。 妹妹也到了读书的年纪,但一天学也没上过。姐姐心疼她,就在家里教她认拼音学写字,“她学得还蛮快的。” “她已经落后很多功课了,再不好好学,以后怎么办,不学习打工都没人要。”这样的话从14岁的孩子口中说出来,让人一声叹息。 胡咏兰的小学班主任说,这个孩子各方面都很优秀,知道她家情况特殊,学校还减免了餐费,老师也偶有资助,“可是,她的父亲拿不出上学的手续,又长期联系不上,导致孩子不能继续读书,太可惜了。” 姐妹俩的未来在哪里 “今年春节,奶奶让我们去她家过年。”孩子口中的奶奶,是她们的邻居,平时帮了姐妹俩很多忙。 这几天,不断有好心人来看望,送来了衣服、棉被、水果等,还有人给她们送来交房租的钱。 绍兴市民政局有一个困难儿童救助基金,主要就是针对姐妹俩这样外来的缺乏监护的困境儿童。 “政府的叔叔阿姨正在想办法,说要特事特办,估计不久我和妹妹都能上学了。”记者要离开时,问她们的愿望,姐姐充满期待地说。 希望一切都会好起来。 记者 苗丽娜 本报通讯员 陈玉婷 文/摄 |